第四十二章 更无豪杰怕熊罴 (第2/2页)
到了此等反要死,不反亦死的时候还不反,真当出了张荣、宋江这等狠人的东平府是什么善地吗?
石盏斜也也觉得事情开始艰难起来。
与忠义大军对战武兴军的时候不同,当时金军主力还没有南下,所以无论是野心家还是义军都在等待天时,也因此,彼时忠义军与武兴军的战斗更像是纯军事对战。
现在不同了。
宋金已经开战,金国没有大军镇着了。
因此,此时不是天平军与威毅军之间的对决,而是整个兖州、东平府的自平民到豪强的力量汇聚起来,与天平军配合,一起来打威毅军!
当然,这些还不是最糟的事情。
就当威毅军抵达汶阳境内,刚刚渡过了大汶河时,就有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。
东平府首府须城挂上了‘天平’旗帜,其中豪强百姓正式起事了。
后路已断,威镇军被堵在了西边梁山泊,东边大汶河,南边汶阳的方圆不过百里的狭长地带。
这下子不仅仅是普通将官,就连石盏斜也也慌了。
然而金国正军毕竟还是有些狠劲的,在经过简单的军议后,高阶军官们达成了统一意见。
这时候逃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,距离这么近,甚至斥候已经开始接触作战了,如果转身就逃那就是被衔尾追杀,莫名溃散的下场。
别忘了,一路上还是东平府本地的义军在进行阻拦骚扰。
到时候,能逃回大名府三千人就谢天谢地了。
如果一直向前,不一定要击破天平军,甚至可以不与天平军作战,只要南下至济州任城,就算是逃出生天了。
至于东平府……
这特么东平府爱谁守谁守,老子不伺候了。
想法很美好,现实很骨感。
在东平府本地义军的骚扰之下,威毅军行军速度极其缓慢。
趁着这耽搁的工夫,耿京也终于摸清楚了周边情况,放心的将五千屯驻在大汶河的天平军唤来,以作夹击。
当叶师禅率五千天平军抵达的时候,正是十一月九日清晨,天平军合计一万七千正军,正式向着威毅军发动了进攻。
早已被小部队骚扰而弄得身心俱疲的威毅军,面对铺天盖地突袭而来的天平军,只能抛下辎重,向西撤退,以获得空间从行军队列转变成作战大阵。
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,这一撤就出了大事。
应该说威毅军的军事素养还是足够的,并没有随着气力精神的磨灭而消失,他们派遣骑兵与天平军纠缠,掩护大军列阵,关键时刻,甚至就连石盏斜也亲自向前,以作突击,稳定了大军的阵型。
但威镇军行军路线的西侧是梁山泊。
说的明白一点就是八百里水泊梁山,也就是宋江等人曾经聚啸的地方,张荣张敌万曾经起家的地方。
如果仅仅是梁山泊便也罢了,威镇军又不是傻子,不会让甲士甲骑到湖水中作战。
关键就是自黄河改道之后,梁山泊也受到了许多影响,范围渐渐缩小。
此时威毅军所列阵的地方,正是梁山泊曾经的滩涂甚至湖床。
在夏日之时,这片湖床是被芦苇荡掩盖的沼泽,而到了冬日时,地面被冻得相对结实,使得金军认为这是一片可以立足的坚地。
然而别说此时不是寒冬腊月,地面只有一个硬壳,就算是三九寒冬,地面冻得再硬实,也架不住上万人的同时踩踏!
不多时,就有列阵的马军就陷入了泥泞之中,披上盔甲的步卒也随即行动迟缓起来,有金军军官发现此事之后大惊失色,却已经无法改变。
因为天平军已经杀到眼前了。
耿京原本已经做好了今日付出巨大伤亡的准备了,可展开阵型,开始正面进攻之后,他方才发现,威毅军竟然自己踏进了泥沼之中,几乎瞬间就将威力最大的甲骑自废武功了。
而金军甲士虽然可以移动,却是艰难无比,几乎无法维持阵型。
耿京不由得大喜过望,召集弓弩手向金军开始了攒射,复又组织光着脚只穿着铁裲裆的轻兵发动一次次的突袭。
在这种战场环境中,金军的重甲反而成了催命的符咒,在泥泞的沼泽中倒下之后,很难再次站立起来。
面对了一次次弓弩攒射与轻兵突袭之后,威毅军终于开始散乱,终于有少部分人开始了溃逃。
然而逃又能逃去哪里呢?
南北皆是泥泞的冰冻沼泽,西面则是结着薄冰的梁山泊,而唯一的生路却又被天平军堵着。
申时(下午四点),经历了数个时辰作战的威毅军终于彻底崩溃,原本能踏破数万起义军的金国正军四散而逃。有人甚至慌不择路之下,穿着盔甲跳进了水泊,在冰上砸出个人形的孔洞,就瞬间沉入湖中,打了个旋之后消失不见了。
石盏斜也望着这一幕,心中被巨大的悔恨与哀伤填满,可随后而至的巨大恐惧迅速压过了一些。
他不是担心个人前途,船长要随船一起沉没,作为一军总管,他损兵折将,如果不能一死,如何能对得起听从他命令,走入战场的袍泽呢?
石盏斜也唯一恐惧的是,当山东唯一一路正军甚至都没给天平军极大杀伤,就以如此滑稽的方式覆灭,山东的局势会向什么方向发展?
以后山东还是大金的领土吗?
南征至两淮的大军又会有什么下场?
陛下将国家大事托付,竟然是这个结果吗?
石盏斜也心中恐惧放到了极致,以至于他都不敢继续想下去,犹如迫不及待般拔出了佩刀,在乱军之中干脆利落的抹了脖子。
随着石盏斜也跌落下马,战事抵达了尾声。
“杀金贼!”
“夺得贼人大旗者,乃是张安国张七郎!”
“降者免死!”
“兵刃丢下,盔甲解下,衣服脱光!”
天平军欢呼着对金军发动了总攻,少数还在结阵反抗的金军在‘威毅’大旗被夺之后,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,跪地乞降。
“大胜!”
“大胜!”
“天平军万岁!”
“万岁!万岁!万岁!”
七嘴八舌的欢呼声在最后统一起来。
在一片万岁声中,耿京紧绷了一天的嘴角也终于翘了起来。
然而其人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出任何军令,只是在一片夕阳的余晖中,向着西垂的落日伸出了右手。
此时太阳的下边沿已经接触到了梁山泊的湖面,裹挟着薄冰的湖水波光粼粼,与太阳相映成辉。
众目睽睽之下,耿京猛然攥紧了拳头,如同将落日攥在了手心,随后将拳头高高举起,对着四面欢呼的将士喊道:“这东平府,是咱们天平军的了!万岁!”
“万岁!”
“万岁!”
“万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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