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:成长中的歧视 (第2/2页)
一年级新生报名比其他年级早,报名这天,整个校园里学生还不是很多,王成龙在办完入学手续之后,跟着妈妈在校园里转了转,主要也是为了找厕所在哪。
“妈,你带我找找我上卫生间的厕所在哪啊?”
“么麻达。”
两个人边溜达边转着,学校离王德发家不远,回来的路上母女两专程盯了一下王成龙上学、放学的路线。回到家王成龙把自己的领到的书整整齐齐的摆好,嚷嚷着让她妈用牛皮纸给她包书皮。女人哪包过书皮啊,一时间还被难住了。
“我先去地里了,晚上回来了给你包!”说完推着架子车就出门了。下午干活的时候,她问了问家里已经有学生娃的人书皮是咋包,总算是请教会了。
王成龙上学的第三天,家里出事了。老两口在家看着王来弟和王贵生,谁知这王贵生的哭病一犯,满地打滚地闹,咋哄都哄不好。
老爷子从自己的靠背椅子上吃力地站起来,抱着王贵生,谁知在上房台阶的时候,“砰”的一声,爷孙两个人都摔倒了,老爷子先着地的,王贵生躺在他爷爷的身上没怎么摔着。王贵生看着摔倒在地上的爷爷一动不动,吓的又哭了起来。王来弟和她奶奶也闻讯过来,艰难的把人拉起来放到炕上。
女人得到口信就往回跑,半路上把在队里开药铺的老中医也叫到了家里。进门老中医看了一下,人已经不行了。
“老爷子看样子是摔着头了,人不行了,准备后事吧!”老中医一边说一边在此拨开老爷子的眼睛,再次确认了。
“爷爷!爷爷!”王贵生和王来弟哭着。
“爸,你醒醒啊,你醒醒!”女人扑在老人身上。
没有反应,没有回应,快九十多的人了,哪受得了这样的一摔。
王家的亲房们闻讯也都赶过来,开始张罗老人的后事。屋子里被腾空了,正对着上坡的地方,大家铺好麦草,老人躺在上面。
女人出门去了趟街上,她想看看有没有上县城的人,给王德发少个信。现在她肯定是脱不开身亲自去告诉王德发了。
九月的天气还没凉下来,大家一致决定第二天就让老爷子入土为安。
王成龙回来的时候,看着躺在地上的爷爷就哭了起来,毕竟已经是个学生娃了,长大了。
不大的院子里,大家来来往往的张罗着后事。老人走的太突然,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儿是在班房里蹲着。至于稍信的人,能不能给王德发带到,也都不知道。
第二天天麻麻亮,送丧的人已经基本齐全了,女人抱着王贵生,后面跟着王成龙和王来弟,披麻戴孝,队伍缓缓地往川地里走去。
在即将动手下葬的时候,一辆警车带着王德发来到了地头。王德发穿着班房里统一的衣服,手上没有铐子。警察也是人,带着手铐送老人,让老人一路走得能顺心嘛。
这一切王成龙看的清清楚楚,她都一年级了,可王德发在他心里的形象越发的模糊,她看着这个和警察一起来送爷爷的男人,陌生又熟悉。
王德发嚎啕着跪在棺材旁边,周围的人安安静静的,三年了,这个在班房里蹲了三年的人,大家也是第一次见到。王德发哭的不像个人样,两个年轻小伙在胳膊窝里把他架起来,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他,时间到了,不能再耽搁了。
下葬结束后,王德发盯着王成龙看了看,来不及说几句话,警察就示意该走了。送丧的人群也都渐渐退去。
“妈,今天和警察一起来的是我爸吧?”
“就是的。”
“为啥警察跟着我爸啊?”
“没啥,你爸就是让警察帮忙送来给你爷爷送丧的。”
“你胡说,你胡说,我们班同学说我爸蹲班房呢,说我爸是个劳改犯,你就是个骗子。”王成龙哭着说。
就上学的这几天,王成龙听到同学说他爸是劳改犯,就极力的反驳,说她爸在很远的地方干活挣钱呢,女孩子当然打不起来架,但次次都被气哭在回家的路上。
王成龙不知道明天咋去学校,就这么大的一个村子,自己的爸爸被警察押着来给爷爷送丧,估计早就传遍了所有同学的耳朵。她现在对“爸爸”两个字特别敏感,她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爸爸怎么了,她听得别人说自己是劳改犯的孩子。她不想上学了,也不想见人,就想把自己封闭起来。